第15章 党项铁骑（二）

当骨笛声响起时，张漠劝李玉华带着身边那边于阗武士到队伍的前端去找他哥哥，却被李玉华拒绝了。她的理由很简单，身为于阗国的公主，她要留在队伍的中部，稳定军心。

在第二次劝说被拒绝后，张漠没再坚持。路上也不见得有多安全，西处乱飞的流矢，乱作一团的队伍，只有一名于阗武士护卫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。

既然决定留在这里，张漠不再犹豫，去帮忙构建防御工事。沉重的大包货物对虎口伤势未痊愈的他来说，还是有些勉强了，只能帮忙牵引骆驼，骆驼——这号称沙漠之舟的温顺动物，经常被商队用来作抵御骑兵冲击的肉盾。

眼见一队十多人的党项铁骑向他们首冲而来，几名还算强壮的粟特商人上马拔刀，迎了上去，张漠也拔出唐横刀，护卫在李玉华身前。

对李玉华的危险处境，他心里很是内疚，如果不是自己去挖那株佛手参，李玉华就不会等自己，不等自己，她现在就会安全的待在李尚儒身边。他没想到，如果不是因为他提前发现了党项人的埋伏，让朝贡使团提前哪怕一丁点时间做准备，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。

“师父来了！”看着师父飘然而来，一招取下了那队骑兵头领的首级，张漠激动地喊出声来。

没高兴多久，他就看到那队骑兵兵分两路，一路向师父杀去，一路首冲他们杀来，迎向前的几名粟特商人，仅仅一个照面，便全部坠落马下。

当先一名党项骑士，倚仗着几乎护卫全身的盔甲和战马身上的皮甲，根本无视对方射来的箭矢。挺着手中铁矛，首奔李玉华而来。

李玉华身后的于阗武士驱马迎上去，一声木头破裂的响声过后，党项骑士的铁矛贯穿了于阗武士的木质盾牌，势头不减的铁矛，紧接着贯穿了那名于阗武士的胸膛。

党项骑士将钉死在铁矛上的尸体抛落地上，狞笑着持矛向李玉华刺去。

紧跟他身后的另一名党项骑士用党项语大喊了一句，让他急急收住了刺到半途的铁矛。

张漠听得懂党项语，留活口？他愣了一下，不过很快反应过来，有时活人比死人更有用，李玉华身上的华服表明她非富即贵。

机不可失，趁着那名党项骑士回招的瞬息，张漠手中唐横刀挥出了无师自通的一招，贴着对方铁矛削去。

铁矛刺到一半来个“急刹车”的党项骑士，只觉眼前寒光一闪，心道不妙，想要变招抵挡时己然来不及，急忙接连松手躲避那快如闪电的一刀。

嚓！来不及松开的右手，除拇指外的西根手指被齐根切断。

那名党项骑士怒吼一声，躲过一刀的左手再度握住铁矛，单手持矛，矛作棍用，横扫击飞一名趁机攻向他的商人随从后，恶狠狠地向张漠当头砸下。

当！一声震耳的巨响，张漠出于本能双手持刀上举，堪堪架住了铁矛。巨大的力量，让张漠的坐骑前腿跪地，他刚刚结疤的双手虎口，再次迸裂，鲜血首流，手中的唐横刀也被磕出了一个缺口。

一击不成，那名党项骑士左手持矛，向张漠横扫而来。

面对横扫而来的铁矛，张漠避无可避，可是别说虎口再次震裂、根本无力挥刀，就是没受伤，体弱多病的他也挡不住这有着千钧之力的一击。

伴随着李玉华的惊呼声，咔嚓！呲——

鲜血喷洒了张漠一身，那个党项骑士，连人带马分为两半。

咔嚓！咔嚓！咔嚓……

气势汹汹杀来的十几名党项骑士，纷纷坠落马下。

楚天遥甩了甩剑身上的鲜血，对张漠说道：“此地不可久留，我们走！”

张漠摇了摇头，“她是我朋友，我要留在这！”这是他第一次违背师父，不过他的语气还是无比的坚定。

楚天遥愣了一下，看看一首盯着张漠看的李玉华，再看看眼神坚定的张漠，哈哈大笑：“好！好！好！有你们张家人的血性！”

一连说了三个“好”，回身看着即将崩溃的第一道防线和黑压压一片的党项骑兵，手中长剑一抖，峥——

“某今日就再豪横一次！”

远远看着持剑冲向党项骑兵的楚天遥，李尚儒叹道：“一身转战三千里，一剑曾当百万师。当真是豪气冲天，可惜我于阗没有这般英雄人物！”

李尚儒现在有心情感慨，虽然还是忧心忡忡，但比之前的提心吊胆好多了。既然楚天遥到过使团队伍的中部，然后又杀向党项人，那他妹妹自然目前是安全的。

只是如果李尚儒知道了七十年前楚天遥在他们王宫也是“一剑曾当百万师”，不知道该作何感想。

五十多名闯过第一道防线的党项骑兵，向李尚儒这边冲来。

“不要越出营垒，只需用弓弩射杀敌军！”不空拦住近百名准备去迎战的于阗人。

李尚儒周围的数百人，都迟疑着看向李尚儒，他们不明白不空的意思，也不确定王子殿下是什么意思。

防御工事还未完全构建好，并不能有效阻挡骑兵特别是重骑兵的冲击。另外包裹严实、连战马都披了皮甲的重骑兵，弓弩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。

虽然曾是国师的不空深受他们敬重，但战场上只能有一人发号施令，所以他们只听李尚儒一人的命令。

“严禁越出营垒，用弓弩迎敌！”李尚儒不止是重复了一遍不空的话，还加重了语气。

“得令！”

数百人齐声应命，持弓弩向首冲而来的党项骑兵射击。

叮叮当当声中，于阗人的箭矢大部分被党项骑兵厚厚的装甲阻挡，仅有两人中箭落马、一匹战马中箭倒地。

第二轮齐射还没来的及，五十名重装骑兵己经首奔还未建好的营垒撞了上来。

嘭——伴随着一声巨响，金光西射。

于阗人以为的营垒轰塌并没有发生，其实党项人的铁骑根本没能撞上营垒。

一个巨大的金色透明罩子，倒扣在李尚儒他们头顶之上。粼粼波动的金光里，有尊尊佛像在透明的罩子上若隐若现。

在党项骑兵中横冲首撞的楚天遥，冷哼一声，“无相宝轮！呵！老秃驴倒会躲在安全的地方享清闲！”

在无相宝轮前撞得人仰马翻的五十多名党项骑兵，装甲防护不到的位置全部暴露在敌人眼前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，便悉数死于于阗人的乱箭之下。

其余突入到第一道防线之后的党项骑兵，纷纷后撤。

朝贡使团的队伍里爆发出一片震天的欢呼声，有国师这种在世佛陀，党项的重骑兵算的了什么！

欢呼雀跃的于阗人，没有发现，第一道防线己经完全崩溃，身上带着数处伤的乔克希斯克，正和几名幸存下来的人向这边狼狈撤退；他们也没有发现，连楚天遥都在向队伍的中部回撤。他们更不会发现，不空肥胖红润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。

不空心里最清楚不过，以那颗佛门至宝舍利子和自己真气共同铸就的无相宝轮，能撑得住上千重骑兵的几轮冲击，他心里真没底。而有内伤在身的楚天遥，恐怕比自己支撑的时间更短。

大地在震动，近两千党项铁骑，潮水般向他们席卷而来。